陈东升：养老革命如何从0到1

“把我60年扔到一个盒子里,我今天是零岁，开始新的征程，就是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，将医养事业进行到底。”在2017年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晚会上，泰康保险集团创始人、董事长兼CEO陈东升动情地说。作为经济学博士，陈东升自认为是个非常理性的人，但说起这句话时，却已经眼泛泪光。在去年粤园的开业仪式上，当看到八九十岁的老人们一起欢唱《年轻的朋友来相会》时，他略显激动地说：“刚才我注意到叔叔阿姨看我的目光，充满了尊重，充满了感激，作为企业家还需要什么？不需要了，那种目光足够让我荣耀一辈子。”2018年1月18日，泰康蜀园的落成典礼上，陈东升在演讲中第三次提到了一个关键词：“养老革命”。“养老革命的本质就是改变我们对生命的态度，让我们晚年为自己而活着，与活力、健康、充实、幸福相伴。它不属于少数人，而是更多人能够享受到的。”令陈东升颇为感慨的是前段时间他在微信看到的一个段子，“辛苦的一代老了，五六十年代的这一批人，经过文化大革命，上山下乡，上大学，这四十年改革开放中，都是我们在拼命。中国繁荣富强了，我们也老了，但是依然在为儿女而活着。”历史无言地注视着他们令人叹息的生活。几千年来，这片土地上，老人们习惯了家庭赡养的方式。他们由儿女照料，生活半径也往往以家庭为核心，帮助子女带孩子。他们操劳一生，但是到花甲之年后，在物质和精神上却难以独立，更缺少自己的追求。许多老人在孤独和寂寞中，逐渐被社会边缘化，在病痛的折磨下，无助地老去。有一句流行的话“不要只在朋友圈深爱你的爸妈。”道出多少儿女的无奈和心酸！随着都市节奏的日益繁忙，人口流动的加速，家庭结构的变迁，传统的以家庭为中心的养老方式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，空巢老人等社会问题日渐突出。今天，随着国人物质生活水平、文化素质的提升，自主意识的增强，他们呼唤着一种更优雅、更有尊严、更独立、更健康的新养老生活方式。他们希望操劳一生后，摆脱心灵的孤独，真正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，这与当前的实际养老现状形成了矛盾。随着老龄化时代的到来，这种矛盾变得越发尖锐。近日，中国社会保障学会会长郑功成表示，预计到2035年时，中国60岁以上人口数量将突破4亿。中国自2000年跨入了“老龄化社会”，并以年均1000万的速度不断增长。全国现有60岁以上老人2.4亿。新一代的老人该如何养老？作为民生之重，它得到国家领导人的重视，2016年，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主持学习时强调，努力满足老年人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，推动老龄事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。总书记更是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，“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，构建养老、孝老、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，推进医养结合，加快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。”人类社会进化史中，你会发现，无论是汽车革命、移动互联网革命，还是支付革命、社交网络革命，都是在社会经济转型的大历史时期，由某一先驱企业通过对原有生产资源、商业模式、服务体系的重构与优化，形成全新的商业价值体系，再逐步通过网络扩散，带动后来者，激活市场，形成商业生态。最终，满足大众的新一代需求，继而引发生活方式与观念的变革，推动社会发展进入新历史阶段。泰康可以成为这样的企业吗？34年前，陈东升即将大学毕业，离别之际，到石匠铺学了半天，买了一套锤子、凿子，来到武汉大学的珞珈山顶，在一块大石头上刻下了一个大大的“始”字，寓意“千里之行，始于足下”。泰康的养老社区定位于颠覆传统的养老模式，打造全新的生活方式。在养老社区中，有老年大学、俱乐部、健身会所、康复医院等等。社区提倡健康养老、活力养老、文化养老的理念，注重在保障老人安全和健康的同时，满足老年人对自我价值的追求，排解孤独的需求，为居民提供多层次，多形式的丰富社交活动。“开门尽是笑脸，醒来必是节日。”一位居民这样评价泰康养老社区。令陈东升骄傲的是，泰康养老社区已经成为一种新养老生活方式的代名词。他兴奋地对记者说。一名著名主持人参观泰康燕园后，告诉他，“在我眼中，你们这里每一个老人都有一张灿烂的笑脸。我也去过很多其他养老社区，更常见到的是，老人在打瞌睡，木讷的面容。”但是陈东升最近却在思考，如何让更多的人享受到这种服务？在2018年新年献词中，陈东升提出，“我们将持续在中国推进一场伟大的“养老革命”，让高品质的机构养老服务，走进普通中产家庭。”目前入住泰康养老社区的一种方式是提前购买一份年金型保险，该保险每年交20万元，一共交10年，合计200万元，提前积累养老生活费，同时锁定养老社区入住权。虽然这些是弥补自建大型养老社区的昂贵成本，但这对于很多普通中国老百姓来说，还是一笔不小的花费。对于陈东升而言，要实现养老革命，就必须大幅度降低成本，让更多的人享受到泰康养老社区所主张的新型养老生活。它的背后一定是商业体系的创新与打磨，谈何容易，这是陈东升心血来潮吗？了解他的人认为，陈东升是个非常严谨的人，没有深入的思考，是不会贸然提出的。事实上，陈东升正在思考实现的路径。“养老革命首先要有观念的变革。然后是通过持续的创新，变革，来降低成本，让更多的人可以享受得起这种新的生活。”为此陈东升提出了四种方式。“一个是创新产品，降低成本，可以户型小些，鼓励老人去公共空间活动；第二个就是鼓励年轻人早买保险，早投资早积累，将来可以凭借投资收益享受泰康养老社区的服务；第三个就是，通过时间银行、居民自治来实现，年轻的老年人帮年老的老年人，这个时间可以提前存储在时间银行；第四点就是利用高科技、人工智能，用技术驱动来提高效率，降低成本。”令陈东升有底气的是，险资与医养是“天配”，保险公司拥有大量长期资金，需要寻找有稳定回报的投资出路。“养老社区投资回报周期长，也只有保险公司能够做得来；另一方面，养老社区也可以为险资提供持续，稳定的收益，并会衍生出很多商业模式，提升保险公司竞争力。”而这则来源于泰康首创的保险支付模式，客户购买“幸福有约”等年金保险产品后，获得养老社区的保证入住权，未来的年金收益既可以领取，也可以选择入住养老社区，用于支付月费。对于这种模式，陈东升有着自己的理解，“过去保险公司卖健康险产品、卖养老险产品，至于客户到哪儿就医、如何养老，与保险公司没有关系。我觉得这种传统的商业模式是有待改进的，现在我们进军养老社区、医院，把虚拟的金融保险产品与现实的医养实体服务结合起来，客户的保险保障需求、未来的养老、医疗需求，包括健康和财富的管理都由泰康完成，形成一个“从摇篮到天堂”的全产业链的商业服务模式。保险就是要让人们更健康、更长寿、更富足。”那么要成为养老革命发起者和推动者，泰康准备好了吗？到2017年底，泰康累计服务的客户超越了2.25亿人。规模保费1700亿，新单价值150亿，幸福有约近20000件；管理资产突破12000亿。这些为养老革命打下了一定基础。在泰康保险集团副总裁兼泰康之家首席执行官刘挺军看来，更重要的是，泰康经过十年的探索，打通了从保险产品，到养老与医疗的闭环，实现保险、医养、资管版块的无缝协同。“保险是健康产业体系里面的支付，它解决谁买单的问题，资管是为你健康和长寿去储备物质财富，投资增值，医养是落地的实体服务，这个闭环会越走越通畅。”另一方面则是，泰康之家养老社区在长期的探索中，已打磨出了一套服务体系和运营团队。“它经过了自我验证，具备了复制能力。”今年一开年，泰康明显加快了养老社区的投入，今年年初，泰康医养社区又接连在南昌、厦门、沈阳、长沙四地布局，在医疗布局方面，泰康西南医学中心项目落地成都。以养老社区撬动养老革命，在美国已经证明为可行之路。伴随后工业社会来临，选择贴心的个性化服务成为美国养老需求的突出特点，各种养老社区纷纷涌现。养老社区意味着积极迎接夕阳红，而非消极居住，等待离世，它的兴起代表着一种全新的养老模式，是养老观念的一次革命性变革。在养老社区一派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，老人们身心愉悦，畅享晚年时光。与美国不同，在今天的中国，养老产业生态尚处于起步阶段，无论是基础设施、服务人才，还是商业模式、消费观念都很稚嫩。在一片荒芜的处女地上，燃动养老革命又谈何容易！如何燃起这星星之火，并让其呈现燎原之势？为打造完整生态，相比于业界盛行的轻资产养老社区模式，泰康投入巨资，购买土地，自建社区和医院、投资参股医疗机构。在这个轻模式备受推崇的年代，泰康的重资产模式一度为业界所质疑。但是泰康的领导团队有着自己的考量，如刘挺军所说。“为什么要重资产，只有这些设施和土地属于我们的，我们才能够长远地考虑，进行大规模的医养投入，持续地提升服务体验，并形成规模效应；当然这种投入也为我们做轻资产的上门服务打下基础，从重资产向轻资产延伸往往是最容易的。”一位学者指出，从商业史来看，在产业革命初期，不自建生态，打造闭环，就难以形成颠覆性的商业变革，无论是苹果的智能手机，还是腾讯的微信，莫不如此。面对医养人才的缺乏，泰康按照国际标准培养这些领域人才。目前，泰康从三个层次来支撑人才培养，一是整合企业医疗资源，将自建护理学院，定制化培养高级人才；二是与大中院校深度合作，共同创办教学基地，定向培养；三是积极拓展成人职业教育，为转职需求的成人提供培训。业内人士认为，养老人才的培养储备需要多方面努力，作为领跑者，泰康或将成为养老服务人才的“黄埔军校”。做养老社区，医疗资源必不可少。社区需要把医生从单纯的专科医生向全科，尤其是针对老年人的全科医生进行转变。同时，要把医院的医疗模式从以看病治疗为主，变成以长期跟踪、主动维护为主的闭环整合型医疗保健模式。但是受制于国内医疗体系的不完善与壁垒，仅仅医疗资源与人才的获取就是个问题。如何打碎这个玻璃门，泰康通过大量投入，采用了收购和自建医院和医学中心的方式，2015年，泰康战略投资南京仙林鼓楼医院，2017年泰康同济医院项目在武汉正式开工。2015年至2017年，泰康燕园康复医院、申园康复医院、粤园医院成功运营，打造TKR泰康国际标准康复体系。2018年1月12日，泰康在四川成都成功摘得天府新区医疗用地，将打造泰康西南医学中心。泰康医疗体系的打造是循序渐进的。“医疗的管理会比通常的企业管理更复杂，所以泰康在医疗体系上面，我们走了一个从外围往里边逐步发展的道路，先把养老、康复、长期护理系做扎实。”刘挺军说。一位著名互联网预言家在总结科技与产业革命时，提出了著名的1/10定律，叫3个1/10，他指出一个好的点子，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想到，但只有十分之一在规划这个事情的路径，其中，又有1/10的人让事情具体化，最后的1/10人坚持到底，把它落成。陈东升就属于最后的那个十分之一。从2007年到2017年，陈东升带领泰康面对着诸多风险，抵制了重重诱惑，将战略聚焦到养老社区及大健康产业生态的建设上，继而筹划发动一场更为浩荡的养老革命。在我们面前，依然雄心勃勃的他虽已鬓染白发，但目光如炬。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力量鼓舞、激发和推动着他的前行？“我们要让保险闪耀人性的光辉，我们要让生命的旅程流光溢彩！”在泰康成立二十周年庆典上，陈东升充满激情地说。用如此的语言来形容保险事业，在保险公司领导者中，可以说是绝无仅有。陈东升本人坦言，我是一名专业的理想主义者。在陈东升的脑海中，早已勾勒出一幅未来养老的美丽新世界。正所谓，因为相信，所以看见。去年10月31日举办的泰康重阳节敬老活动上，很多来自燕园的老人在表演节目。陈东升就坐在台下正中央，当合唱到《红色娘子军》节目时，陈东升不自觉地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哼唱。“这些人是共和国的建造者，能让他们在此安度晚年，我感觉很荣幸。”陈东升说。此时的他目光神采流动。时针回拨到了2007年3月，当时，他参加一位小辈亲戚的婚礼。当大家都沉浸在婚庆的喜悦气氛中，陈东升却注意到为下一代操心受累的老人们的落寞与孤独，他受如家连锁酒店启发，萌生创办连锁养老社区的想法。在考察美国养老社区时，陈东升被震撼了，他看到一种新的生活：一位95岁的老人正在跑步机上跑步，并坚称自己还要活50年；旁边一群80多岁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太太正在学瑜伽、练芭蕾。这一刻，他看到了下半生的事业。在2014年，“乐泰重阳，相约燕园”首批居民金秋答谢会上，陈东升神采飞扬，和百位老人同唱生日歌。“我们就是要用市场经济的方式和方法全心全意地为他们，为人民服务！”有人觉得这句话似乎说得太大了。事实上，作为九二派企业家的标志性人物，陈东升这一代会在国家发展、民族崛起的宏大背景下，探求自己的使命感。“我们出生在充满激情的岁月，完整经历了改革开放前后两个时期，参与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全过程。我们始终保持了强烈的家国情怀，立志要为人类文明奋斗终生。对世界经济格局的洞察使我们更坚信，强大的国家必须有一批强大的企业，产业报国成为我们人生的奋斗目标和坚定选择。”在谈到为什么创办医养事业时，陈东升指出，“中国进入后工业时代，工业时代完成了衣食住行，后工业时代就是服务业时代，是娱教医养，注重健康和养老，它是一个经济发展的阶段和过程。我们在遵循人类经济发展的潮流。一切经济社会活动的目标是什么？就是社会的和谐，就是家庭的幸福，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健康和长寿，这是我们追求的终极目标。今天的中国，医养产业大有可为！”在陈东升的事业历程中，从目睹于世界五百强对于国家实力的影响，而下海做保险公司，到开始医养事业，开设养老社区，无不流露出这种家国情怀。“我对于专业化有着宗教般的顶礼膜拜。”陈东升说。事实上，从做保险，到从摇篮到天堂，到大健康生态，泰康的每一个战略脚步都是以深耕寿险产业链为核心。对于业内一度盛行的综合金融热潮却淡然处之，在当下的商业环境中，泰康成为别样的风景。在他的心中，专业化是泰康力量之源。“我们坚持自己的阵地，坚守专业化，不搞多元化，以坚守寿险为核心，深耕寿险产业链，才走到今天。”陈东升坚信，今天的中国是个企业家的时代，“美国商业史上有三波浪潮，第一次工业时代：从南北战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，奠定市场地位；第二次消费时代：通过二战重组世界经济秩序，确立霸主地位，之后是中产人群崛起，美国梦开始；现在的数据时代是第三波浪潮。三波浪潮铸造了三波伟大企业家。”“在未来10年，也就是“消费时代”。中国会诞生一批伟大的企业家。”“我是个企业家，不是商人，企业家精神是永无止境的长跑。”泰康蜀园养老社区开幕式上，陈东升小心翼翼地接过一幅蜀园居民赠与的对联“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。”此时，他会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内心那份理想和专注的意义。在2018年新年致辞中，陈东升说“泰康要从‘心’出发，做奔跑的少年”，而他自己何尝不是。耳顺之年，陈东升的旺盛精力令人惊叹。据他的助理透露，他在一年之中，仅仅休息了八天。“简直是钢铁战士！”经济学博士出身的陈东升直到今天，仍然保持着强烈的学习欲望，每年都要阅读一些经济、商业和人文方面的图书，从《摩根家族》到《品牌精神》，阅读后，发现有思想的好书，会发给管理层一起阅读。他对宏观经济走向和技术发展趋势有着敏锐的洞察，直到现在，他还保持着看新闻联播的习惯。 “作为一家大型企业的战略决策者，一定是要对政治、经济、社会做很深的学习、研究，从而形成正确的判断。”陈东升在点燃养老革命之火，而这份事业也再度点燃了陈东升内心的生命之火。这里，事业与热忱相互成全，合二为一。“生命如此美好，我们的事业如此光荣！”当福特创造了T形车，掀起汽车革命，乔布斯重新定义手机，点燃移动互联网革命浪潮时，他们都曾为脑海中的美丽新世界所激发，鼓舞，绽放，他们都曾忘我的投入和坚持。“活着就是为了改变世界！”前行者们手里的火把照亮着后来者之路。今天，跟着泰康的脚步，已经有越来越多后来者们投入到这个养老新世界的构建之中。在未来，养老革命能否实现，何时实现？我们尚要拭目以待！无论如何，在陈东升心中，“星星之火，必将燎原！”